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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情岁月—中小型舞剧专场”共由四个作品组成——
“舞韵芬芳—舞蹈精品节目荟萃”演出的第一部分是古典舞。
首先是《相和歌》,作为汉代舞剧铜雀伎片段,这部作品将乐、舞、诗完美融合,明丽清新、古朴秀逸。少女们用汉代独有的方式踏盘踏鼓边歌边舞,唱的是《诗经·郑风·子衿》:“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偏这舞蹈,却舞出了相思的甜蜜,相思的快乐——相思能带来多大的痛苦,不正是因为它有多大的快乐?甜蜜如斯,才最教人为它而痴,为它而懂得天地万物的美妙,懂得众生有情。只道相思苦,相思令人老,几番几思量,还是相思好……
第二部作品是《芳春行》,据说是取材于元曲《满庭芳》,但背景音乐中的两句吟唱,借用的却是《牡丹亭》的皂罗袍:“姹紫嫣红开遍,都付与断井颓垣。”按理这当是良辰美景间命中尚无良人出现的少女凭生出的几缕寂寞闲愁。但舞蹈体现的情绪又似是种对离人的魂萦梦牵,或许编导取材之处乃是张可久的《满庭芳·春思》:“愁斟玉斝,尘生院宇,弦断琵琶。相思瘦的人来怕,梦绕天涯……”这样的舞蹈语言,若一定要用《牡丹亭》来装点,或许倒是那江儿水“偶然间心似缱,梅树边,似这般花花草草由人恋,生生死死随人愿”更相宜些。最无奈的是这部作品的介绍中分明又写着:“通过少女携扇踏青的艺术形象表现人与自然的和谐之美”——好时尚的题材,我真佩服编导!一部作品,竟然牵扯出这么多卖点!只苦了演员,要怎样才能把这么多种或矛盾或不相及的情绪消化掉呢精神已经分裂,纵然舞姿妍曼,徒有副靓皮囊罢了。
接下来是武魏峰的《风吟》。上一次见武巍峰还是两年前在国家大剧院的舞蹈精品晚会上看他和汪子涵等合作《秦王点兵》,和山翀合作《红楼梦》——或英姿勃发,或温柔缱绻,给我留下了极深的印象。也是通过他,我知道许多优秀的舞蹈演员也极有编导的天分,因为朱晗在桃李杯上获二等奖的《施琅》就出自于他之手。但编导的过程中,或也会对信手拈来的题材做出一厢情愿的处理,比如《施琅》,看上去着实更适合体现史可法的悲壮情绪。
这次现出这种一厢情愿倾向的不是武巍峰,而是刘震。刘震带来的是他自己编导的《千秋简魂》——据我所知这是宜昌市歌舞剧团为参加中国第八届艺术节排演的“大型民族风情音画”《楚水巴山》的八个篇章之一。让我爱上刘震的是《大梦敦煌》中莫高作画的段落,那种天人合一的忘我之境简直精妙绝伦!这次刘震所饰《千秋简魂》的屈原,举手抬足间依稀可见莫高的影子,但情绪却迥异。我想他想表达的思想应该是屈原在浮沉间壮志难申,满心困惑,质疑一切,包括人类的起源:“女娲有体,孰制匠之?”及至“天命反侧,何罚何佑?”——“周幽谁诛?焉得夫褒姒?……彼王纣之躬,孰使乱惑?”没有答案,于是“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可惜,这部作品表现的屈原却层次太浅了,那种姿态,与其说是在演绎屈原,倒不如说是在演绎创作《女神》时“趴在地板上,捶胸打滚”的郭沫若!而用简牍来象征屈原的惶惑苦闷,则反而把那种天地间何是何非的无所不在的疑问弄得局限且突兀了。
而无论是武巍峰的《风吟》还是刘震的《千秋简魂》,都呈现出了一种与“放弃美丽、优雅、浪漫”的现代舞交融的趋势,只力求思想上的“深邃”,力求淋漓尽致的表现情绪,但比起西方现代舞,却又多了些来自于中国古典舞的灵曼。或许一种中国独有的融汇古典舞与现代舞,甚至民族民间舞的新舞蹈类型正在形成吧——今年夏天沈培艺的《梦里落花》不也是类似的风格?但这样的舞蹈类型自立门户最好,却千万不要让整个古典舞都转化成这样,就像古典芭蕾的幸存——人世间总还是需要留一份美丽、优雅、浪漫的。
在武巍峰与刘震之间出场的是赵乔,她带来了《飞天》。乍看这与她在《丝路花雨》里塑造的反弹琵琶伎乐天绝类,但舞乐一起,即令人顿时知道两者其实迥异:《丝路花雨》中的反弹琵琶伎乐天是于神笔张梦幻中出现的,源自神笔张对女儿的牵念,所以既有神相也有人相;《飞天》则就是天神,庄雅神秘,不染俗尘。若要吹毛求疵,赵乔在舞蹈的后半部分,灵动的身姿中还是存在了太多人间少女的气息,若能再消弭些烟火则就更妙了。
演出的第二部分是芭蕾舞。主要是展示芭蕾舞技巧及形式美,感情上没有太多能引起观众共鸣的地方。
第三部分是民族民间舞。
我最喜欢的是《青扇·闲郎》,优雅飘洒,闲鹤般的仙逸,好个翩翩玉郎!若不是我前不久刚看了《怒放的金达莱》,熟悉了朝鲜舞蹈,恐怕会把这部作品当作《扇舞丹青》一类的中国古典舞。但话说回来,这部作品的气韵难道不是古典舞么只是运用了些朝鲜舞蹈的元素啊——就好像流行歌曲《唱脸谱》里虽有段“蓝脸的窦尔敦盗御马”、徐佳莹的《我身骑白马》的副歌部分也引用了歌仔戏,但说到底不是戏曲,只是借用了戏曲元素的歌曲。
另有《掀起你的盖头来》,感觉像是借用了踢踏舞,甚至街舞元素,营造的氛围已经不是热情如火,而是沸反盈天。本来,学院派的民族民间舞已经很脱离实际的民族民间气息,若再加之此种浮躁,恐怕更要迷失了!我曾有幸于年初在民族文化宫看过一次青海族的民族歌舞展演——那才是真正的质朴无瑕的民族艺术!那才是属于最广阔的天地间最自由的最真纯的韵律!而这些学院出来的艺术家们呀,他们有多少能像音乐界的萨顶顶毕业后仍能唱出《万物生》一样,跳出民族民间的个性?
《六月清荷》很唯美,同样也很学院。
至于《狼图腾》《那一别》《鼓舞声声》,心浮气躁,无神无灵无韵无味,如大多数应制诗一般。另就是整体感觉上的一种可怕的趋同,或许舞蹈也和戏曲一样,无论类型,就那么几个编导,就那么几个作曲者——可这些通用型人才真就万能到了解每一种艺术的特色,真就能把握每一种艺术的精髓么?这种现象在大型舞剧中其实更普遍,比如那么多的作品,都是张继钢导演或张千一作曲(当然,我极敬慕二张的艺术才华),仿佛不如此不显档次。久之,就是雷同的灵魂,不同的外表而已。但愿,下月将上演的《马可波罗》能让我看出其与《大梦敦煌》的差别。
凭心而论,舞蹈演员们的技艺已极高妙,但与舞相承的音乐却少有不令人觉得别扭的。许多舞蹈的背景音乐都存在着古雅与新奇、写实与写意间的无所适从,要么强作深烈实则躁浅浮乱、要么自相矛盾不知所云。舞蹈学院不是音乐学院,但舞与乐间失衡若此,后继之力何存?难怪现在的大制作动辄请张千一,他的思路至少是清晰的,他对舞剧情绪的捕捉至少是准确的,他对每一个场面的渲染至少是合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