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来扣

　　潘仲武先生旅美二十多年的油画创作，从西方油画艺术的发展中汲取了大量养料，尤其是对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美国著名肖像画家萨金特的潜心研究，使其创作的系列作品 《芭蕾舞女》，无论在构图或是用色、用光等方面的表现，都达到了一个相对的艺术高度。然而，绘画技能的高超，并不一定就意味着作品的艺术表现力至强。作为一个对绘画艺术表现有着更高境界追求的艺术家，中国现代著名学者、诗人、书法家潘伯鹰的嫡孙，潘仲武先生诚如乃祖潘伯鹰在 《从执笔到自成一家·成家》文中所言： “凡是嫡脉，纵使世代隔得远，而貌甚至不像，但其骨格神情终是一样。”其油画创作中流露的乃祖基因所承传的文人气息和人文情致，在他的近期创作中同样呈现无遗。

　　与 《芭蕾舞女》系列作品相比，在《初爱》 《过客》等近期作品中，潘仲武先生对于客体物象的体察与审美经验的艺术本体的诠释，显然有了更深层次的独特理解和体悟，对于艺术本体所能呈现的自我 “感知本相”的审美张力——诗性之魅的传达更有了一份崭新的把握。 《初爱》以轻松而有所节制的自由笔致，表现了纯真少女初涉爱河时，青涩而喜悦的神情：一袭白衣叠褶的少女，掌心紧握的一支娇艳欲滴的玫瑰，被双手小心地捧于胸前，目光凝视着侧面，遥望不尽——“少女情怀总是诗”的情态，在亮青与白色交叠、几抹红色隐隐构成的空间背景里，表现得淋漓尽致，审美本体所呈现的形式艺术诠释，随着表现对象隐含的内在性叙事节奏的不断生发，诗意之美纷至沓来。《过客》则是在画家已拥有的形式语言基础上，更加自由地以松而不懈，张弛有度的笔触，将画中两位女主角——在画家曾经旅居的小镇上，曾有一双姐妹爱上了一位英俊的男子，男子后来远走他乡，而这双姐妹每到晨曦透窗之时，总会轻揽纱裙悄悄站立窗前，引颈杳无人迹的街道，期盼情郎有朝归来的故事，充满了画家独特审美的感受加以表现。疏朗剔透的构图，红白色相映的纱裙，透窗射入的晨曦与铁褐色墙面的色比，层次分明的色彩韵律，画面丰富的视觉意象，自然而然地聚焦在了姐妹花凹凸有致的裸背，弯竖的裸足，以及微翘的臀部等重要细节上。这些具有生命美学特征的细节，无疑使整幅作品充满了视觉叙事本身所饱含的美学张力。这样的作品，大抵亦具备了真正的艺术作品本体所存有的 “看进去，进去看，出来看”的真实特质。

　　确实，任何一个画家对于客体物象、审美经验的真实表现，都应当是艺术的和主观的，因为任何物象和经验，只有在画家的自我审美经验在 “不为物役”的自由状态下，才会真正趋近并揭示出隐藏于人类意识深处的 “感知本相”的真实。这也是为何真正的作品永远都会散发出艺术本体的诠释能量，充满巨大魅力的原因所在。任何艺术表现，只有进入自由创作的王国才是通往呈现事物真实性的唯一路径，古今中外，概莫例外。我想，潘仲武的油画艺术创作生涯同样如此。